向一条金鱼致敬

一个伟大的灵魂，会不断强化自己的思想和生命。

——题记

2013年2月15日   星期五   晴

“张老师，新年好！我买了六条小金鱼送给你，祝你蛇年六六大顺，年年有余！”学生A君捧着一个圆圆的金鱼缸走进办公室。我赶紧从孩子的手上接过金鱼缸，六条小金鱼在水里活蹦乱跳，一会儿忽上忽下，一会儿忽左忽右，甚是可爱。我把鱼缸小心翼翼地放置在办公桌上，这些鱼儿也渐渐安静下来，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环境。从来没养过鱼的我，面对着这六条鲜活的小生命感到无所适从。学生A君似乎看出了我的窘迫，告诉我只需给他们喂喂鱼食即可。“六六大顺，年年有余。”真吉祥！

2013年2月21日   星期四   雨

真晦气，一连几天都有金鱼死亡。

2月16日，满怀高兴来到办公室，准备看看那些活蹦乱跳的小家伙的时候，我傻眼了。水平面飘起了一条小金鱼，其他五条鱼在水底也无精打采的。“这是什么情况！是不是昨天没有给他们喂食？我自责道。嘟囔完，我急忙从A君带来的鱼食包里捻出了十来颗鱼食投进鱼缸，还好，剩下的几条小鱼慢悠悠游到水平面开始吞鱼食了，它们从水平面吞了一颗鱼食后又游到水底，看到他们来来往往地吃食物，我悬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。可是2月17日早上来上班的时候，我发现鱼缸水平面又飘着一条死鱼，怎么回事嘛！我赶紧问了一下养鱼的朋友，他们说可能是鱼缸小了，氧气不够，建议我换一个大一点的鱼缸。我随即跑到贵钢花鸟市场，换了一个大一点的鱼缸。

原本以为一切问题都已解决，可是从 2月16日一直到20日，五天死了五条金鱼。尽管当中我不断地更换养鱼的方法，如：重新 买鱼食、增加空气的湿度、增加氧气管等等，但我使尽全身解数都 无法阻止它们赴黄泉的命运。只可惜了学生A君的祝福语“六六大顺，年年有余”。这样看来蛇年不利呀！我自嘲道。对剩下的那条小金鱼我也没抱太大的希望，估摸着明天它也会死去，我就平静地等待着它死亡吧！

21 日早上，当我推开办公室的房门，我惊奇地发现，鱼缸里的那个小家伙围着鱼缸内壁游来游去，似乎在欢迎我的到来，好家伙！没死！我赶紧走上前去，捉了几颗鱼食放到鱼缸里，它欢快地吞着 食物，摇摆着他的尾鳍，忽上忽下。看到它活泼乱跳的样子，我不禁悲观地暗想：难道这是传说中的回光返照，真的希望它能坚持生命的不断行走！一连几天早上到办公室前，心里都是忐忑不安的，到办公室之前都在祈祷着这家伙继续活着，这小家伙果然不负我望地活着，而且活得特别有精神。

一个周，一个月，一个季度，一年，这家伙都没有死，看来死不了。一日，学生B君说：“老师，我觉得你应该给这条小金鱼取个名字。”我不假思索地说：“小强！

2014年6月18日   星期三   阴

这是个平常的日子，对于我们培训师周三是一周工作的开始，我正伏案工作。

“老张，你看你鱼缸都脏了，要不我给你换换水，顺道把鱼缸洗了。”作文部C老师说罢就抱起鱼缸走向洗手间。约莫一盏茶的功夫，他抱着鱼缸急促地走了进来，快速地把鱼缸放在办公桌上，又急切地走出办公室。我歪着头说：“C 老师，怎么啦？”“没什么，老张，没其他事我先去工作了！

下午，在走廊上遇到中考部的D老师，他小心地问：“你的那条金鱼死了没有？”我感到莫名其妙，说：“怎么啦？打不死的小强，他怎么会死呢？”“没死就好！没死就好！”我听出了话外有音，再三追问之下，D老师道出了原委。C老师告诉他，早上去给金鱼换水的时候，不知怎么弄的，小强跳到了洗手池的管道里去了。C老师连忙把漏水的软管扯了，抖了几下，没见小强。于是他赶紧打开手机电筒，发现小强掉到下水道的管道里去了。C老师迅速找来了一把钳子，准备把小强夹上来。哪知道小强并不配合，一会儿跳左，一会儿蹦右。就这样反反复复弄了大半天才把小强勉强夹上来，小强是夹上来了，C老师一看，吓了一跳， 小强身上的鱼鳞掉去大半，似乎也不怎么动了。他赶紧把小强放进鱼缸，装了一些水，小强在水里有气无力的呆着，身子还有一点微微倾斜。噢！原来是这么回事。我赶紧跑到办公室，小强没有死，菩萨保佑！但它的精神状态不好，慢悠悠地呆在水底吐着泡，果然他身上的鱼鳞掉去了大半，尾巴也断了半截，我心疼极了，还好没多大问题。

2015年8月25日   星期二   阴转晴

出差一个月，连日的奔波，终于在晚上十一点空降龙洞堡机场，走下飞机的那一刻，深深地吸了一口咱家乡贵阳夜晚的凉风，舒服极了。相比其他省市的闷热，贵阳“避暑之都”的称号真是名不虚传。

回到家里已是深夜一点，洗漱完毕终于可以好好地睡一觉了。可是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，心里老觉得有什么事还没有做。想了许久，猛拍一下自己的脑袋，糟了，暑假出差的这一个月还没有给小强喂过鱼食，水也没换过，估计它已经死了，又或者已经腐烂不见踪影了。望望窗外漫天的星空，已是深夜了，管他的，先睡一觉明天早上再说，心里自我安慰道。可是，无论我怎么去安慰自己，心里老是放不下小强，   他会活着吗？他是不是已经死了？就这样思 来想去的到凌晨三点。不行，现在必须到办公室去看看究竟，否则 我今晚是无法入睡的。为了不打扰家人的休息，我悄悄地起来从家里出发，驱车赶往20公里的办公区，一路上，油门都快踩到底了，感觉车速还是慢得像乌龟爬行。

那么晚了还有什么事吗？”“陈哥，不瞒你说，我看看我养的那条金鱼死了没有，出差一个月都没有喂他东西呢！”“张老师，你真的行，真的弄不懂你的思维！”老陈哥说罢给我开了大门。我三步并着两步飞奔到办公室，开灯，开门。呀！小强，小强还活着！哥儿们见我走了进来，似乎从睡梦中惊醒，在鱼缸里快速地游来游去，摇摆着尾巴，做着它惯有的欢迎仪式。鱼缸里的水浑浊不清，这可是一个月的死水。我惊呆了，历时一个月，没有食物的给予，没有新鲜水源的吮吸，小强居然还活着，这是怎样的生命力！小强的欢迎仪式结束后，它就渐渐平静下来。这时，我再次惊讶了！小强正吞食着于鱼缸底部的粪便，原来，它就是靠吃自己的粪便存活到现在的，这是多么强大的生命力，我不得不对他肃然起敬。

2016 年 1 月 25 日   星期一 小雪

房屋顶，公路边，山坡上，积了薄薄的一层白雪，这是入冬来的第一场雪。

驱车在上班的路上，纷纷的雪花迎风飞舞，一晃就过了黔灵山隧道。市中心早起的人们，有的戴着帽子，有的围着围巾，有的披着斗篷。他们在雪花乱舞的街道上惬意地行走着，年轻的小伙们在广场上堆雪人，打雪仗。我是第一个到办公区的，走廊上的灯安静地照着，还没开门，就发现办公室门前的地上有一滩水。我立即打开门，呀！一股热气向我扑来，办公室暖烘烘的，再看地上，满地都是水渍，怎么回事？原来昨晚下班的时候忘记关电炉，电炉烧了一个晚上，炉面通红，办公桌都有一些糊味。一看办公桌上的鱼缸，裂了好大一个口子，鱼缸里一丁点水都没有了，地上的水是从鱼缸 里漏出来的。再一看鱼缸里的小强， 它躺在鱼缸底一动不动，完了！ 完了！小强完了！打不死的小强就这样完了！随即用手指摸了摸它 的肚子，还是没有动静，看来是真的完了。我不死心，从洗手间找 了个盆，装一些水，把小强放在水里，祈祷着小强活过来。期间看了几次，小强还是没有动静，看来他真的是走到生命的尽头了。中午去洗手间，我还是不死心地回头往那个角落里看了看，呀！哥儿们在盆里游来游去，不会是眼睛花吧！我揉揉眼睛，伸手去摸了他的脊背，这家伙“倏”地动了一下，又继续游动起来。呀！实在是太高兴了！这绝对不是一条普通的鱼，这是一条神鱼，这是打不死的小强。

窗外，雪花缭乱，我的眼眶一阵湿润。

2017年4月20日   星期四   大雨

这是一个黑色的星期四。

今天是谷雨，窗外，大雨滂沱。没有任何征兆， 没有任何思想准备，就在我准备下班的时候，发现鱼缸中的小强整个身子都耸了起来，一动不动，拍拍鱼缸，哥儿们还是没有反应，我想睡午觉也不至于是这样吧！随即找了一根筷子，拨了它一下，小强顺势飘了起来，眼睛睁得大大的，一动不动。不要吓我，小强！可是无论我怎么动他，他还是不动，赶紧给他重新换水，它还是不动，身子飘在水面上，嘴巴紧闭。小强走了，小强真的走了！那个历经劫难都还活着的小强，怎么说走就走了呢？那个陪伴我五年的小强，你究竟怎么啦？是不是小强在吓唬我，我应该等等看，上次不是许久没有呼吸还不是活过来了吗？我自我安慰道。就这样，一直等到晚上九点，小强还是没有活过来。我不死心，重新把他从洗手池的盆里放到鱼缸中，并且丢了几颗鱼食在水面，期待着第二天早上到办公室，又看见那个活蹦乱跳迎接我到来的小强。第二天一大早，当我急切地打开办公室门，鱼缸里的小强并没有出现奇迹，它依然飘在水面，一动不动，小强走了！小强真的走了！小强还是走了！我一下子瘫坐在椅子里，像丢了魂似的，紧紧地咬住嘴唇。这么多年来，经历了人生太多风雨，但是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难受，我这是怎么啦！

小强，小强，我的兄弟！

后记：我想，小强应该是跃过龙门，成为飞龙了吧！为五年的互伴互励，为他历经劫难依然活着的坚强，赋诗一首，以表敬意。

溜进鱼缸了无痕，兄弟不适即断魂。几经劫难终还在，他日必定跃龙门。

作者：张雨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