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指导单位:《南风》杂志(贵州省作家协会主管)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

母亲

提起母亲,我的感受是干净,严厉和无尽的爱。

我的母亲是个普通的农村妇女,记忆中她一直是干净的。母亲不怎么会打扮,她穿过最时髦的衣物应该是一条有绣花的休闲裤,她大多数的衣服都是姐姐们给的,少数衣服是在街上几十块钱淘来的。微胖身材的她穿着总是很普通,打眼一看就是一位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妈妈。尽管这样,母亲对穿着还是一丝不苟的。她会把衣服洗得干干净净,农村过去没有熨斗,母亲就会把衣服用衣架支撑好,用开壶装满温度适宜的热水往衣服上倒,热水所到之处,衣服线缝瞬间被烫得笔直匀称。母亲的鞋子都是自己纳的千层底,刚刚从土里摘豆回来,鞋子上有一些依稀可见的泥土,母亲则会脱下鞋子,马上拿到村头溪边清洗干净。当然,在我的记忆深处,母亲对头发的干净程度要求更高,还记得母亲捡来用皂角片自制洗发水,皂角汁熬久了会变得黑黝黝亮晶晶的,母亲则用熬好的皂角汁洗头发,还别说,皂角汁洗过的发质黑亮,整齐笔直。阳光下,母亲仔细梳理她的秀发,这一场景,定格在我记忆的长廊上。然而,生命的平等之处就在于不论贫富贵贱,都有爱与被爱的权利。像我虽然出生在这样一个很普通,甚至可以说贫穷的家庭,却依然享受到了最珍贵的爱。而这爱意大多是母亲给与我的。

生命的长河已跨过了三分之一,在这40多年感受到的母爱何其多,往事如星,数不胜数。而提起“母爱”这个词,我首先想到的,还是初中时的那件事。

初中的我不但是一个武侠狂,而且还是一个武痴。每天除了看大量的武侠小说,就是练习所谓的武功。那段时日,床头边,枕头下,桌箱里,书包里,塞满了卧龙生的武侠,装满了古龙的小说,还有梁羽生的著作,同时还偷偷地买了一些所谓的失传已久的武功秘笈。白天在学校争分夺秒地看,晚上还打着电筒躲在被窝里看,一大早就跑到屋后的竹林里“嗨”“哈”地练起了秘笈里的武功。用走火入魔来形容当时的我一点也不为过。可想而知,在那样的状态下,我的成绩不会好到哪儿去,有几次在课上看小说还被班主任侯克基老师收缴了。半期考试,考四科我就有三科不及格,母亲去开家长会,班主任在母亲的面前历数我在学校的“光荣事迹”。我待在家里,惴惴不安地等待着暴风雨的来临。母亲回来了,我装模作样地低着 头写作业,不敢抬起头来,只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,母亲扯起一本书砸向我的脑袋,顿时感到头上一阵热。接着母亲随手抄起一根木棍,猛力击打我的背部,空气中只听见“砰”“砰”的闷响。估计母亲 手打软了, 开始数落我的不是:“全家人把读书的希望寄托在你身上,你却去看小说”、“你这样怎能对得起父母”、“你这样怎能对得起辍学供你读书的哥哥姐姐”、“你这样怎能给家人争一口气……”,我被骂得头晕脑胀,泪水从母亲的眼角流了下来。而后,我被罚跪在煤沙上,在堂屋神龛面前反省自己,鲜血从挽起的膝盖上渗进煤沙里。傍晚姐姐们干活回来后,替我向妈妈求情我才得以起身。从此,我远离了心爱的武侠小说,远离了痴迷的武功秘笈,再后来,觉得那些武侠武功也没意思,索性不再阅读。当然,这次母亲的棍棒起了作用,一个学期的努力我成了林泉镇野坝中学的年级第一。当然,正是这次母亲另类的爱,我人生的航船才得以乘风破浪直挂云帆。

与母亲相处最多的日子便是初三以前的那些年,自从开始寄宿,读中师、大学、工作、结婚,离母亲越来越远。读师范时离家的距离走路需要一个半小时能到,大学便是更远的距离,需要坐五个小时的汽车。工作后我漂泊不定,结婚后更是难见一面。想来,在母亲的余年还能陪伴左右的日子真是少之又少,我们最亲密的时候竟是儿时那些年。只是那时候哪懂长大后会离她那么远,也不曾珍惜在一起的时光,总以为会永远跟她生活在一起,一起洗漱,一起吃饭……

只希望时光慢些脚步,让我们能多些相处的时日。


作者:张雨奇

文章分类: 作家作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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